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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守岁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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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有句俚语“月半夜里个灯,三十夜里个火”,就是说正月十五元宵节夜里的灯要多,而腊月三十夜里的火要多,我的理解是,这个火可不是点燃了的火,而是烤火用的火。一般是吃完年夜饭,准备好火盆、火桶、手炉子等。火盆底部要装一些瘪谷或柴火细屑,最好的是锯末。然后在上面把灶里刚刚燃完的红红的柴火灰烬用火钳夹进火盆表面,因为下面有可燃的瘪谷柴火细屑或锯末从而可以焖着燃好久,这样子可以防寒,这是没有暖气的赣东北地区过冬的好法子。一般堂屋左边或右边会有一个大火盆,常常是漏水了弃用的脸盆改成的火盆,也有用陶盆的,陶盆也是废物利用,有裂纹了,外面用铁丝圈一圈固定牢了当火盆。甚至还有的人家干脆在堂屋用四块厚厚的土砖围成一个正方形的简易火盆,其中先放上瘪谷柴火屑,然后再用铁锹铲一些刚燃完的灰烬,这样够一家人围炉夜话拉家常的,于是守岁就开始了!

除夕夜守岁散文

记忆中除夕夜阴雨绵绵的时候居多,那这天气就不是一般的阴冷了,有个火盆就是很好的享受了!这时候家人们或抽烟或喝茶或嗑瓜子剥花生。烟是买的烟丝,烟杆是从村后土坎上挖的竹子根做的,讲究的烟民会在烟锅和烟嘴处包点铜片,美观一下。茶是地埂上自个冒出来的山茶,叶子大而厚,茶味十足。记得老家双电线杆子下面有块地,那儿的地埂上野茶一簇一簇的有不少,我小时候还在那儿摘过茶子,茶子棕褐色的,有点像榛子。而瓜子也是自家地里收的`小瓜子,吃起来挺香,北方人一般不太会嗑它。而花生也是自己家地里种的紫皮小仁花生。一家人就这么温暖着团圆着守着岁。小孩子有零食吃当然很开心,全然不会看到父母紧皱的眉头。穷人家的三十夜最难熬,杨白劳卖女儿虽然是解放前的极端个例,但三十夜里有讨债的上门,这好像是大部分南方的习俗。

我家里的债主不多,基本上全是裁缝师木匠师或篾匠师,那时候农村的手艺人上家里来做工不是开现钱,都是记账,一到年三十晚上他们最忙了,会挨家挨户去讨账。篾匠师苟子有点气管炎总爱咳嗽,这不苟子上门来了,老远都听到他干咳,进门他说句拜年的吉祥话:“过年发财哟!过年身体健康!”母亲会接过话:一样一样啊,过年顺顺遂遂哟!我家是母亲在农村带着我们几个崽和妮生活,而父亲在县城赚工资,这也叫半边户,既不像商品粮,又不像农村粮。父亲他爱喝酒,不太爱管家,这时候他喝了酒早早上床睡觉去了。苟子这时会翻出他儿子的作业本,上面一页页全是细账,他蘸着口水一页页翻,找到我们家那一页,开始念道:农历五月二十五做竹床竹椅子,我一天工两块,我徒弟一块,共三块。农历七月十七,做簸箕做捞箕等,我一天工徒弟一天工也是三块,一共六块。母亲会说晓得啊晓得啊。然后诉苦:苟子师啊,唉!莫怪莫怪啊,今年硬冒有钱!几只崽里妮子里月半又要开学,我都不晓得样个法子办啊?明年还你明年还你吧!莫怪莫怪啊!苟子师一听一着急就会连连咳嗽:罗嫂喂,莫乱哇啊!你屋里还冒有钱?我张哥拿工资啊,开些啊开些啊!我也有几只崽哟!母亲会继续诉苦:莫哇崽里爹个事,哇了会气死人,其又吃烟又吃酒,供自己一只嘴都供不来哟!

我现在想父亲也不太容易,一个人在离家几十里地的县城郊区,他不喝酒不抽烟又怎么度过一个月只发工资那天才能骑车回家的工人岁月?他那时三十八块五的月薪,一天一包黄金叶就算三毛,一个月烟钱就去了近十块,就算一周一瓶三花或康郎酒,这又去了十多块,就算他天天买包菜下饭,一天菜金五毛,一月又去了十五块,这么分析,就知道父亲在外上班,也就只是名声而已,根本帮衬不了多少家用,我现在十分理解生产队时期,别人家分红,我家分黑,还倒欠生产队里的钱,因为家里赚工分的少。我记得母亲讲过,为了多赚几个工分,她常常干男人才干的活,比如下到齐腰深的湖水里捞割稻子,比如没人愿下粪窖,她会跳下粪窖去铲出粪渣。因为母亲好强,她非得让几个子女全读书。据她讲这也是听了我做私塾先生的太外公的临终遗言:妮啊,再穷再苦也要供儿女上学啊!

经过和苟子师的一番商讨,最后母亲也会给一半给人家,那时候农村人都很善良不自私,毕竟人家师傅也有一条家,也有几只崽和妮。只见母亲从口袋里掏出旧手巾包慢慢展开,找出卷成筒状的三张一元的分?e递给苟子师,边蘸点口水边数给苟子师,一块哈两块哈三块哈。苟子师最后会笑着乞求,嫂子多给些啊!那不是还有几块么?母亲会连忙把钱掖兜里去,然后又是一番诉苦:天啊天啊,就你一个师傅呀,马上石匝师青衍要来,木匠师木保公就会来啊!

话音未落,大块头的木匠师木保公缓缓来到门口,为什么都叫木保公?因为我们张家有家谱,从上往下排辈分是,礼乐射御书数志仁,他是射字辈,他的儿子是御字辈,就是当过上饶市法院的张御告副院长,我是数字辈,当然要叫他木保公。木保公性子慢,但木匠活细致,质量好。木保公进门也是先说过年的好话,过年发财之类,母亲照例还礼。然后彼此直奔主题,木保公会说打了张桌子几条凳几个工,徒弟几个工,一共几多钱,母亲又是倒一番苦水,一是博人同情,二也是实在没有多少钱,我那时聪明,听了大人的谈话会故意把藏在破袜子里的大脚趾头挤出来,故意让白白的脚趾头动动好让木保公看见,兴许木保公真是看见了破衣烂袜的一群崽和妮,就真动了恻隐之心,只收了母亲半年的工钱,其他的一半明年再说。

我们就这样守着岁,难熬的三十晚上总会过去的,当青衍师傅舍根师傅都上门讨得了一些帐,母亲会长长地松一口气,眼圈儿会有些红,然后她会带妹妹去困觉,毕竟这个年三十她从早忙到了晚,忙了整整一天了!最后只留下精力旺盛的我大哥二哥和我继续烤着火守着岁。而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一般是在床上了,估计是我哥三十晚上后半夜把眯着了的我抱上了床。睁开眼醒来自然就是春节了,这一天房下的晚辈们都会来给我爸我妈拜年,想到这,不管被窝外面有多冷,我都会一骨碌就爬起来,因为我也要去给罗嫩仂伯娘桃莲伯娘任元伯爷等等长辈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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